巍嵬昆仑

记一场不愉快的梦境。

他远远的就看见了我,笑着向我挥了挥手,却不显得很欢喜,冬天的风在他的眼角留下一滴凉凉的泪,他穿过人群向我快步跑来,看起来有些吃力,一团一团的热气在他脸前聚集,又散开,大人们都在窃窃私语,不知是在议论什么,嘈杂的声音被风裹挟着,听不真切,我呆呆站在原地,有些仓惶不安,又舍不得转身走开,他终于到了我身前,却不像那些可爱的孩子一样,会扑到大人怀里,亲昵的撒娇,他只是呼哧呼哧喘着气,然后把他柔软的,还有余温的手放在我手心里,然后仰起脸来细细的端详我,可惜我的脸被冻的僵硬,看起来一定活像个忘记吃肉的丧尸,惨淡,木讷且无比狰狞,他没有被吓到,而是困惑又悲伤的眨了眨眼睛,随着他的睫毛扑闪,从他的眼睛里掉下来一滴眼泪,他问我。

“你为什么死掉了呢?”

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,像是个被当场抓获的谋杀者,一个盗窃未成的贼,面对受害者的指责,嚅嗫着说不出话,我感觉我身体里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脓包被突然翻出来,毫不留情的戳破了,脓液和血在胸膛和胃腔里翻滚,然而没有从嘴里溢出来,我无法回答他残忍的问题,又不能原谅他恶毒的童言无忌,只能勉强的扯出笑来,和我曾经见过的那些大人一样指责他。

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?”

我的话对他而言,仿佛是一把沾着秽物的匕首,他小小的身子开始极其痛苦的战栗起来,渐渐松开了我的手,他像是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我,然后把脸埋进掌心,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哭叫。

“你怎么能把我杀掉呀!”

我的惶恐到达了极致,先是四处张望着人群,好在他们仍然自顾自说着话,并没有注意到这样可怕的骚乱,我的不安稍微被减轻了一些,只是还因为恐惧,腿肚发抖,于是不由的瞄向了他的衣领,那下面隐藏着脆弱的一点鲜活,我只想扼住他的声音,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行凶,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,却一直重复着那句话,像锉刀一样反复磨砺着我的皮肉,阴沉的天终于落下一场大雪,路上顷刻间变得空空荡荡,人们都从凛冽的风雪里逃走了,而他,像是哭干了所有的力气,侧着身子轻轻的倒在了根本不能淹没他的雪里,只发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声响,原本红润的,挂着笑容的脸变的像我一样惨淡。

我终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杀人犯,转身踉踉跄跄的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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